2014年10月5日 星期日

Dennis Gansel / Die Welle

Title: Die Welle (中譯:惡魔教室)(美譯:The Wave)
Director: Dennis Gansel
Writing Credits: Ron Jones, Johnny Dawkins, Ron Birnbach, Dennis Gansel, Peter Thorwarth
Music: Heiko Maile



(《Die Welle》的預告片,台灣版的電影其實剪了蠻多地方。)

改編自美國加州一位老師Ron Jones的真實故事,1967年,為了讓高中學生體驗納粹主義的思考以及行事方式,Ron Jones讓學生們親自參與並實行納粹主義而造成學生於思考邏輯上的改變。

故事的開始是一位由社區大學畢業的「學歷二流」教師Rainer Wenger(Jürgen Vogel 飾)希望藉由為期一周的教育學程教導學生何謂法西斯主義、獨裁政治等,由於學生的不受控制,Rainer決定改變古板的教科書模式,讓學生們親自體驗他們口中不會再發生的納粹主義。

出乎意料地,多數學生對於新的教學模式表示熱烈支持,Rainer選擇忽略選擇忽略少數學生的抗議,進而以團結之名將這些學生趕出班上。在學生逐漸體悟團結的力量及其帶來的甜美滋味的同時,學校裡的同學只有選擇加入或是被邊緣化這兩條路可走,隨著街頭非法塗鴉、與無政府主義支持者對立、校隊競賽鬥毆等負面事件陸續滋生,Rainer開始對整個計劃感到不妥,試圖在學程的最後一天將事情導向正軌,卻在兩聲槍響中以遺憾收尾。

(無政府主義(左)與法西斯主義(右)對立,同時也可視為龐克文化與美式嘻哈文化的對立)

這是一部劇情精彩,但角色設定與結局令人無法喜歡甚至令人無法接受的劇情教育片,然而片中除了點出法西斯主義的問題以及再發生的可能性之外,也暗喻了德國教育體制的問題,而這些問題在台灣也尚未獲得解決。

本片點出了現今教育體制下,我們只能透過文字的定義去瞭解歷史、洞悉過去,我們一再被提醒過去發生的事所帶給我們的教訓,但對於從來沒有經歷該時空背景的新世代,我們只能空洞地接收「這些行為是錯誤」的資訊,一味天真相信獨裁、極權的時代不可能再次到來,二二八事件也不會有再重演的一天,然而透過言語的煽動、行為的體現下,影片中的學生們仍舊毫無抵抗能力地成為法西斯的信徒,自以為是地宣傳團結排外的美好。

正如同我們覺得戒嚴時代不可能再次來臨,我們相信每個人都有言論自由的權利,然而真的是如此嗎?在網路上大家以匿名的方彼此攻譙謾罵,我們堅持各自的真理而不斷挖尋他人字句中的瑕疵,能多找到一個支持自己說法的朋友,彷彿找到生命的知音,而異議論者則盡是些無知野人,也許我們心目中最終的言論自由是「只有我能隨意發表言論的自由」,其他人乖乖當個閉上嘴的閱聽人就好。我們以為我們不會再失去這些生而俱之的權利,然而真的不可能嗎?

(遵從最高領導者的指示,一樣的制服、手勢都是消滅階級的第一步)

劇情好歸好,不過編劇上卻產生蠻多疏失,同時為了要將劇情延及至內心深處層面,反而做了許多不必要的鋪陳,也沒有將各個角色的內心詳盡描述,只能說編劇為了清楚傳遞故事的核心概念,犧牲了人物刻畫與詳細設定這一塊。

像是故事裡Anke Wenger(Christinane Paul 飾)指責丈夫Rainer Wenger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崇拜心理才設計了整套課程,同時也道出Rainer因學歷問題而與其他老師格格不入,但劇情的開始只有描述Rainer與一位教授無政府主義課程的男老師不合,即便劇中不斷使用Rainer與校長約談的畫面來凸顯Rainer教學的實驗危險性,甚至連Rainer都對自己的教學方式感到不安,但最後結果都是Rainer被讚譽有加,令人鬆了一口氣,但編劇嘗試用上級主管的肯定來營造Rainer對於自身學歷仍存在一定的自卑感,最後若不是Anke Wenger點出這一點讓人勉強去做連結,這段劇情實顯累贅。

(此為Rainer Wenger的妻子Anke Wenger,同時也與丈夫任教於同一所學校。)

再來是Karo(Jennifer Ulrich 飾)跟Mona(Amelie Kiefer 飾)成為故事裡最清醒的角色讓我尤為不滿,撇開次要角色Mona不說,畢竟她在劇中就是以自以為是的資優生自居,是那種即便拯救了世界,大家也不會喜歡的角色。

把焦點放在另一個主要角色Karo身上,故事裡試圖透過她不顧男朋友Marco(Max Riemelt 飾)的感受,一心想要前往西班牙,還有演話劇時以自我為中心、不認同父母的意見、覺得自己的弟弟是個不學無術的智障等,來營造她個人的獨裁問題,第一天上課完,她甚至跟父母大力稱在Rainer的新教學方式,卻因為班上決定統一穿白襯衫,而自己認為白襯衫穿起來不好看,所以抱持著「一定也有人會不遵守規定」的僥倖心態穿著便服去上課,卻發現自己竟然成為班上唯一的異類,更因為Rainer刻意忽略讓她體會不遵受團體決定的後果,以及自己的提議被男朋友比過而感到惱羞成怒,最後反倒成為這部戲中看似清醒的一股清流。這種感覺就像是段考前,自己沒日沒夜地算了無數題數學,最後因為一個不小心而計算錯誤,卻發現隔壁完全沒讀書的同學隨便猜還猜中答案,然後還大肆宣揚自己有多聰明,兩者都令人感受到同等的義憤填膺。

Karo從來就不是故事中真正具有反思能力的角色,她的男朋友Marco才是,從一開始彷徨無助,但後來感受到法西斯主義帶來的美好,到最後發現極權政治走向錯誤的道路而恍然回頭,但故事卻把Marco的反思、回歸正途塑造成一個廉價的浪子回頭戲碼,彷彿Karo從一開始就是一株濁淤泥而不染的青蓮。

(Karo 和 Marco再劇尾重修舊好。)

若要說整部片裡最令我扼腕的角色,非屬Rainer Wenger不可,撇開劇情加油添醋的自卑感作祟,他努力將一堂本來無趣的獨裁政治課程打造成讓每位學生都能參與其中的生動課程,卻因為少數學生踰矩的行為讓他的努力遭到全盤推翻,最後甚至間接殺人的兇手,實則諷刺現今教育的缺陷弊端。

(Rainer Wenger鼓勵學生替團體設計代表圖案。)

(Die Welle即是德文的「浪潮」,也因此在美國被翻譯成《The Wave》,即是角色後面的紅色塗鴉。)

一個循規蹈矩的老師只需照著課文唸,教學過程當然不會出什麼大差錯,但學生的進步也與她沾不上邊,她們只想好好的渡過教學生涯,考績漂漂亮亮的,最後也能領到全額退休俸就好,倒是那些充滿熱忱的老師,明明提升了學生整體吸收知識的品質,卻因為少數學生的適應不良而遭受否定,更不用說像是早期校園偶像劇《麻辣鮮師》裡的徐磊(謝祖武 飾),或是日本校園漫畫《麻辣教師GTO》裡的鬼塚英吉這類的熱血教師,或許他們沒有亮麗的學歷證明,但他們是真心想要帶好一個班級、關心每位學生,可惜早在冷酷的教學評鑑、教師考績下,這些人不是另謀出路,就是被時間磨去稜角變得圓滑老練,若今日還看到有人在教育部前大喊「我要當老師!」,想必不是當年懷舊的影迷,就是哪個神經錯亂的社會新鮮人吧!

(令人懷念的《麻辣鮮師》廣告結束後的開場片頭。)

這部片的電影配樂由德國音樂家Heiko Maile所製作,他在後來的2010年也有替同樣是Dennis Gansel執導的電影《Wir sind die Nacht》(美譯:We are the Night)(中譯:豔訪吸血鬼)再次製作配樂。Heiko Maile本身為德國新浪潮樂隊Camouflage的成員之一,在這部《Die Welle》裏面可以充分的感受到年少輕狂所渴望的重節奏感音樂,同時也使用了迷幻味濃厚的Krautrock音樂,如果說對歐陸電子風格不甚瞭解,此部的電影原聲帶是最好的學習示範,而開頭由Ronda Ray與Markie J.合作的〈Bored〉一曲,除了含有搖滾的桀驁不遜,運用了大量的合成器反而使得音樂本身獨樹一幟,下方附上《Die Welle》原聲帶列表影片。